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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7日 星期五

洪水圍城:氣候變化威脅中國大都市

氣候變化,城市變遷

洪水圍城:氣候變化威脅中國大都市



中國廣州——雨水的湍流湧入地下室和商場,水位迅速上升到一英尺半。
製造業中心東莞市位於世界上最富活力的工業區。在2014年5月的暴雨中,這裡受到的打擊尤為嚴重,100多家工廠和商店被淹。水位在20分鐘內升到膝蓋的高度,吞沒了數十家企業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庫存。
這座古老的港口大城市與廣州毗鄰,擁有1300萬人口,政府不得不出動直升機和80艘船隻營救受困的居民。數萬人失去家園,附近53平方英里的農田被毀。修繕費用高達一億美元。
住在這座城市的陳榕波看到洪水來了,試圖帶著六歲的孫女到自家房子的二樓避難。他滑倒了,洪水吞沒了他們兩人。
中國南方珠江三角洲地區的洪水已經肆虐了數百年。所以,儘管那年五月的降雨量是這個地區多年以來最嚴重的,相關報導也很快從新聞中消失。人們抱怨並且在社交媒體上開玩笑說,有的街道成了運河,得蹚水過去,有的街道成了湖泊,得坐著一半淹沒在水下的公車過去。但是,關於洪災的原因,以及氣候變化或許會帶來更多的大風暴,令問題更加惡化,沒有任何官員在表達擔憂。
在上一代人之前,這裡主要是農田。通往南海的三條重要河流以及星羅棋布的支流令這個低窪三角洲成為盛產稻米的肥沃平原。當時廣州只有一百多萬名居民,但是到了1980年代,中國開始利用其鄰近水域的地理位置、人民的活力,以及附近香港的資金和港口基礎設施,對這個地區進行改造。
經歷了幾十年的停滯,中國急於迎頭趕上,在這裡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如國家般大小的城市群,然而幾乎沒有任何時間停下來考慮這些城市對環境造成的負擔,更不用說它們未來對全球暖化的影響。今天,這個地區成了一個工業龐然大物,人口超過4200萬。
繁榮的經濟重新塑造了三角洲的社會文化地理,但卻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裡的地形地貌。像其他地方一樣,突破性發展會遭遇到氣候變化造成的日益嚴重的威脅。據一份世界銀行報告,全世界城市中,氣候變化將給經濟造成損失最大的是廣州。附近的深圳是另一個蓬勃發展的大都市,在世界銀行的那份風險佔GDP百分比的榜單上排名第10。
雖然很難將某一場暴雨或高溫歸因於氣候變化,但是這裡的研究人員稱,有證據表明,氣候變化已經在這裡造成了一些影響,如水位較高,氣溫升高和暴雨日益嚴重。
它所造成的威脅不僅僅影響到在這裡生活和工作的人,影響到這個大量財富與投資的聚集地,而且也影響到日益依賴該地區工廠的各種產品的整個世界。
南海不斷上升,珠江水系不堪重負,它們的水位僅僅比這個價值數萬億美元的新開發區低一米——這樣的水位已經構成威脅,可以淹沒數十年來的進步,擾亂全球供應鏈,令各種商品價格上漲,比如智能手機、T恤、生物藥品,甚至圓珠筆內的微小彈簧。
氣候變化的作用往往就像乘虛而入的病原體,它會令現有的種種問題不斷惡化,而不是單獨發生作用。因此它的作用難以得到確證,容易為人們所忽視。眾所周知,中國如今正遭受空氣污染的嚴重損害,這種污染與燃煤電廠、鋼鐵廠和汽車的當地排放量相關。但是一份新的報告顯示,氣候變化引起的氣溫上升和空氣污濁——主要是由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造成的——大大加劇了霧霾危機,造成數百萬人過早死亡。
中國政府已經開始公開談起氣候變化。本週與總統川普舉行會議的習近平主席已敦促2015年巴黎氣候協定簽字方遵守承諾,中國官方媒體近來則批評川普政府「公然推卸氣候責任。」
中國如今是在國內投資可再生能源的全球領導者。在過去十年中,北京的中央政府把環保作為公務員績效考評的重點事項。但是更強大的權力仍然不能克服分散的財政制度、執法不力以及經常將增長與環保對立起來的文化。與此同時,國家還在繼續建設燃煤電廠,提高鋼鐵產能。
在廣東,所有的新轎車、混凝土和噴著煙霧的工廠令溫度飆升,危及病人和老年人,製造了城市熱島,滋生登革熱之類的大範圍流行病——2014年,廣州爆發的登革熱令4.7萬人受到感染。
最首要的還是日益增加的洪水和潮水上漲。更嚴重的暴風雨導致了海平面上升,而開發帶來了陸地沉降,令水位上升的影響加劇,二者綜合起來造成了這種情況。那些倉促計劃、粗製濫造的建築,以及規劃不良、雜亂無章的城區內污水處理系統壓力過大的地帶,往往被洪水和上漲的水位所淹沒。中國當局喜歡炫耀該地區閃亮的新寫字樓和機場,它們創造了現金,提高了國家的聲譽,但是維修成本高昂卻沒有人能夠看到的排水管道就不是重點事項了。
與此同時,不作為的代價就像潮汐和氣溫一樣上升。
被剷平的天然屏障
一天下午,我在深圳的星巴克面見了蔡妍豐(音)。這家星巴克佔據了一棟工業建築一樓的角落,她的父母過去就在此工作,現在它變成了一處高端出租空間和美術館。時尚的中國年輕人啜飲著星冰樂,盯著智能手機。
1970年代末,深圳仍然是一個平靜的漁村,約有3.5萬人口,當時中國當局宣布將其劃為經濟特區,帶來了巨額投資和來自農村的移民浪潮,如今,這裡的人口已經達到1100萬。蔡妍豐在80年代初期和父母一起來到這裡。學習城市規劃的她看到了這個城市的演變,她今年36歲,相對來說,已經是這座城市的老居民。
她回憶起小時候自己穿過馬路,走過如今星巴克所在的這個街區,來到環繞海灣的紅樹濕地玩耍。她向窗外示意,好像在指著什麼東西,雖然她回憶中的世界早已消失。如今,她曾經穿過的那條街道和美國的州際公路一樣寬。距離星巴克不遠的紅樹林那邊是一個醫院,對面有一個購物中心。紅樹林被連根拔起,夷為平地,變成了垃圾填埋場,被混凝土、瀝青、寫字樓、高層公寓和工業開發區所淹沒。
「這是從沿著海灘的遊樂園開始的,」蔡妍豐回憶,「然後,城市在海邊又建了一條大路,裡面塞滿了住宅小區。然後一切都開始加速。」
蔡妍豐曾經玩耍的濕地遭到破壞,這是該地區如今面對的最大的氣候挑戰之一。紅樹林為海洋提供自然緩衝區,保護海岸線,減少波浪和水位上升對海岸線的影響,過濾掉可能滲入淡水資源的鹽,吸收超量的碳,並降低環境溫度。但是在深圳,大約70%的紅樹林已經消失。而且它們的消失還在加速:1979年至1985年期間有2100英畝紅樹林被剷平;在接下來十年裡,又有6700多英畝被剷平,自那以後還有很多。
最近,中國官員宣布計劃在深圳沿海增加21平方英里的垃圾填埋場。問題不僅在於紅樹林的破壞。垃圾填埋場易受水面上漲的影響是出了名的。當桑迪颶風在2012年席捲曼哈頓下城時,淹沒了建在垃圾填埋場上的街道,一直漲到島上早已消失不見的天然海岸線。到頭來,大自然總是能夠找到自己的水平面。深圳的惠深高速公路一線,上漲的海水最近侵蝕了三個橄欖球場大的垃圾填埋場,只剩下凌亂的一堆瀝青和混凝土。2008年颱風衝擊珠江三角洲時,珠海三分之一的防波堤崩潰了,洪水湧入城市。
相比之下,珠海的自然環境得以保存,紅樹林沒有遭到砍伐,它們吸收了洪水的衝擊力,倖存下來。
在深圳,我來到西涌海灘,當地漁民說這裡正在萎縮,逐漸被上漲的水面所吞沒,專家認為這同氣候變化有關。1980年代中期,廣州教授陳特固一直在與國家海洋局共同觀測海岸線的消失。陳特固列舉了關於氣溫、風暴和乾旱的統計數據,預計到本世紀末,南海的海平面上升可能高達一英尺半。
這種上升由於土地的下沉而加劇,意味著更多的鹽水滲入珠江三角洲,再加上乾旱的影響,令飲用水受到威脅。幾年前的乾旱造成了三角洲數千萬居民的水資源短缺——僅在過去20年間,該地區就遭受了五次嚴重的南海海水倒灌。這些倒灌不僅污染飲用水,而且污染工廠用水,腐蝕設備,提高生產成本,對整個分銷網路產生漣漪效應,也損害當地的農業生產。中國一直在建設淡水處理廠,但其步伐並沒有趕上面臨的威脅。
我問蔡妍豐,她是否認為深圳人對氣候變化感到擔憂。「有些非政府組織在討論這件事,」她說,「但是這裡的人們仍然更關注經濟方面的事,關注就業和GDP。他們更關心我們是不是一線城市。我們能不能勝過廣州?」
為深圳市紅樹林濕地保護基金會工作的梁波同意這一看法。我和梁波一起走過一個海濱公園,這裡從前多少曾經是蔡妍豐玩耍過的那片紅樹林。海灘沿岸,垃圾被海灣陰沉的灰色海水衝上礁石。
「低潮時情況更糟,」梁波告訴我。「你真的能看到它已經變得那麼骯髒。」因為那些垃圾填埋場和新的開發項目,她說,海水不再能像以前一樣流入和流出海灣。所以垃圾被困住,淤塞情況更加嚴重,魚類死亡。這樣的情況在整個三角洲一再重複發生,這裡的小河與支流已經被填滿、鋪平,為新建的高速公路、辦公園區和住宅樓盤提供空間,給已經負擔過重的下水道和排水系統增添更多壓力。
「大海、濕地和紅樹林曾經是本地人生活的一部分,」梁波指出,「但是紅樹林存在的時候,現在住在這裡的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到來。他們看到的只是這個公園,正是這個公園使我們更容易受到上漲的海面與颱風襲擊,那些高層建築和高速公路也是這樣。他們把這些等同於進步。」
價值萬億美元的問題
「空氣污染是對人們的直接挑戰,就在他們眼前的,」北京民間組織公眾環境研究中心的創始人兼主任馬軍說:「這關乎他們為孩子放在桌上的食物。所以他們發出了聲音,中國政府的空氣污染政策也發生了變化。另一方面,氣候變化正在以不同的速度發生。海平面上升不是那麼容易注意到的。」
這是無處不在的挑戰。暴風雨從來都是有的,就像炎熱的天氣一樣。所以人們不會自動把它們歸因為氣候變化。氣候變化像是烏龜。而發展就像是兔子。「這個問題並不是中國所特有的,」馬軍說。「氣候變化問題沒有明顯的短期解決方案,關於如何抵消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沒有一個所有人都同意的明確戰略。相關措施應當如何出資是無法確定的。所以人們在處理這個問題時總是很勉強。它的商業模式是怎樣的?」
根據世界銀行的說法,這是一個價值萬億美元的問題,它預測沿海城市因海平面上升遭到的潛在損失價值接近這個數字。它還估計,中國已經因氣候變化而損失了1.4%的年度G.D.P.。去年春天,廣州的居民一覺醒來,發現街道再次被淹沒,傾盆大雨席捲了珠江三角洲,對城市造成嚴重破壞。當地媒體再次表示,這是多年來不曾遇到的情況。像往常一樣,有關困在水中汽車裡的人的帖子在中國社媒上瘋轉。一名龐姓男子一夜成名,他用傘撈魚,回家還用魚頭魚尾燉湯。「鮮嫩可口,」他對《廣州日報》說。
去年,暴雨也橫掃了中國南方其他許多城市,全國有160多人因溺水和山體滑坡而死亡,數十人失蹤,7.3萬戶住房倒塌,逾600萬畝農田遭到破壞。由於緊急救援工作得到改善,中國全境因洪災造成的死亡人數實際上是在下降的。但由此帶來的損害在城市地區日趨明顯,因為在那裡,過度開發的勢頭,依然要蓋過國家對自然災害應對的意願。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在廣州這樣的城市,曾經有助於自然排水的運河與水路被填平,鋪上了混凝土和瀝青。特別是在較老的、服務欠發達的地區,用來替代運河的基礎設施很糟糕。雖然現在廣東省的億萬富豪比全國任何地區都要多,但是數百上千萬的低收入工人和農民工定居在廉價、維護不佳的社區中,那些都是計劃經濟時代的龐大住房開發項目留下的破敗遺跡。
這一天,1980年代初求學期間移居廣州的建築師、教授周劍雲帶我參觀這個城市一些較老的、最容易被水淹的地方。我們拜訪的這個區域過去曾經是古城門。1930年代,馬路兩側曾經是有著漂亮拱廊的步行道,如今已經擴建為林蔭大道,為汽車騰出空間。再往西一點,向著珠江的方向,散布著更加古老的社區。在許多方面,這樣的社區就像廣州那些古老的村莊一樣,是這個城市最活躍的地方——那些擁擠的、迷宮般的老廣東遺跡,如今在旁邊巨大的新購物中心和綜合住宅樓映襯下,顯得相形見絀。而由於靠近珠江,沒有得到充分的保護,陳舊的污水處理系統也起不到作用,導致它們還越來越頻繁地被淹。
在東部,一個叫天河的地方在三十多年時間裡從一片空白發展成一個巨型的現代化區域,但如今它的辦公樓和公寓樓已經籠罩在珠江新城的超高層摩天大樓的陰影之下,那裡擁有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設計的歌劇院以及標誌建築廣州塔。作為廣州的明信片形象,珠江新城令人想起20世紀末的美國城市——像亞特蘭大或菲尼克斯,只是這裡更絢麗、更宏大。宣傳中說這裡比老城區更環保,擁有更好的防洪系統,然而珠江新城仍然是為汽車和玻璃高塔準備的巨型開發項目,一種仍然依賴高速公路與空調的高碳排放方案。
「我們現在的城市部分是基於我們在美國電影中看到的東西——關於大型購物中心、機場、高速公路和高層建築的夢想,」周劍雲說。「我屬於見證了最大變化的那一代人。我們曾經幾乎和朝鮮一樣,是封閉的。突然間就可以看到美國電影了。」
「這構成了我們對於進步的觀念,」他補充說。「我們只想把所有東西都做得更大,因為我們認為這就意味著現代化。真實城市的實際需要則被忽視。」他說。「在很多方面,我們仍然是生活在一個夢裡。」
工廠外流和一個機會
顯然,該地區的未來取決於中國官員是否重新定義關於進步的觀念,以及這個重新定義來得有多快。
「中國對現代化的感受還在不斷變化,」深圳的城市規劃師周銘對未來表示樂觀。那天下午,我們在KK100大廈華麗的酒店大堂裡見面,截止到當時,它仍然是全城最高的摩天樓,有1400英尺高,擁有可以看到香港的廣闊視野。
「在對外開放之前,人們都吃不飽肚子,」他說。「所以他們關注工作和基本需求。現在工資正在上漲,人們關心空氣污染,又重新開始重視傳統文化,這意味著社區以人為本,而不僅僅是一堆摩天大樓。這也是建立在國際企業的壓力之上的,它們的員工關心環境和氣候問題,根據這些因素決定是否在這裡開展業務。」
並非偶然的是,一些工廠在棄廣東而去。在越來越高的工資和收緊污染管制標準的威脅下,一些不那麼自覺的製造商將業務轉移到了法規較弱的越南和柬埔寨等國家。反過來,這些國家正在重複與氣候變化應對有關的錯誤,中國目前正是因為這些錯誤而付出代價。
但是,這種為尋求短期利潤而導致的外流也為中國創造了機會。這裡的規劃師和環保人士談到,如今有機會把廣東重新打造為綠色、前沿、工業技術和城市化的全球領導者——不僅是建造象徵性的「綠色」摩天樓,而是真正領先於氣候變化。
隨著川普政府在環境領域的倒退,打擊清潔能源,推廣過時的煤炭,甚至想取消那些長久以來為飲用水和空氣提供保護的聯邦管制規則,讓這種機會愈發加大。彭博慈善基金會(Bloomberg Philanthropies)最近的一份報告列舉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氣候相關工程和建設機會,表明氣候適應方案是可以有經濟效益的。
世界各地都有城市和國家尋求方案,抵禦氣候變化不可避免的影響,並從這些抵禦戰略中獲利,繁榮最終將屬於它們。這些城市將重新打造自己,適應國際企業,這些企業的員工們反映了全球範圍內一代人的發展變化,他們更想走路、騎單車和乘坐大眾交通工具。
中國已經證明它可以有靈活與巧妙的手段。自1997年以來,廣州建成了全新的地鐵系統,擁有數十個車站,長度達數百英里;深圳只用了十幾年就做到了這一點。而紐約在半個世紀內才勉強建成了四座地鐵站。
但是中國的這一基礎設施在構想時很少預期到極端條件和氣候變化。去年,上升的水位一再令三角洲地區的火車交通變得十分遲緩,珠江的渡輪服務停止,將幾座新的地鐵站變成了巨大的游泳池。
「氣候變化表明,如果你希望把城市保持為適合所有人生活和工作的好地方,就不能照著老一套的行事方式,」海岸工程教授羅伯特·尼科爾斯(Robert J. Nicholls)說,他參與撰寫了那份警告氣候變化對珠江三角洲的經濟影響的世行報告,「災難的可能性在增大。而中國人最不想要的就是一起卡特里娜事件(Katrina),」他補充說,他說的卡特里娜指的是2005年摧毀紐奧良的颶風。
他指出,洪水並不是無法克服的困難。中國人可以建設更智慧的城市——更健康、更安全、更人性化——他們可以修復航道和濱水區,修建防洪設施,建造真正的、範圍廣闊的空氣污染控制系統以及早期預警系統,修建可以兼做公園的防洪堤壩,以及為人們提供休閑娛樂的蓄水池,減少生活社區對汽車的依賴。
「對中國人乃至其他許多人而言,挑戰在於把目光放長遠,」他說。
考慮到不久以前的情況,這應該沒那麼困難。據政府估計,僅僅去年夏季,洪災造成的地區損失就高達100億美元。2016年全年,中國的降雨量比平均水平高出16%。
那是有記載以來的最高降雨量。
Cao Li自北京及廣東對本文有研究貢獻。
翻譯: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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